高山流水(微小说)
文/张金桂
老张和老李是发小。那时候,他们一块玩泥巴,一块上树掏鸟,一块上学,还一块跟着大人到山上烧野灰,埋锅锅灶儿。
可是命运和他们开了个玩笑,老李考上了省城的中专,老张没考上,家里没钱让他补习,无奈,娶了家里说媒的媳妇,从此过起了面朝黄土背朝天,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但这不影响两人的关系。老李没觉得怎么,老张慢慢地眼神有点闪烁。老李明白,那是他开始有自卑感了。
发现这个苗头后,老李从上班的镇上经常找个理由骑着自行车到老张家边帮他干干活,边和他拉拉家常,顺便也体验一把儿时“打窖洗”(游泳)、揪榆钱儿、打雀儿烤来吃的童趣。每次去了不空手,有意无意买点日常用品,给老张说是单位发的。老张也信,因为都知道老李他们单位虽然忙,但对员工的福利还算到位。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两人都到了知天命之年,老李想再多干几年,并不是自己的光景不好,而是想多帮衬几年自己的这个兄弟。自己的孩子在外地一个物理研究所,除了忙,还没给他“活儿”(结婚生子)干,他退休了也没事干。就在这时单位换了工资卡,将银行卡和医保卡合而为一了。当财务将老李的卡发给他后,他就把卡拿给了老张,说这上面有点零头,你贴补家用,看病买药也可以用。我的工资够我用,而且我也不用卡,用网银就能支付,这张卡没用处。
老张以为是老李当官有了外快,这张卡没准儿是别人送了再转送给他的,所以他没多想,只想着紧张了周转一下还可以。
卡“没用处”的意思是老李都绑在网上,买东西有微信支付宝掌上银行,买药有“青海医保”APP,现在还能刷脸支付,所以他哄老张说没用。
可是事发突然,身体从没毛病的老张突然晕倒在打工回村的路上。老张的老婆不识字,但会打电话,六神无主的她叫上本家把老张送到省城医院,哭着给老李打电话,说得了不好的病,吃进去的绿菜叶转眼吐出来变成了黑色的菜叶片。要动手术,家里能变现的全部加起来还差几万。
老李说,你先从我放的卡上把手术费交上,我立马下来。
老李安排好工作后,赶紧开车赶到医院,望着才没见不久,已经形销骨立的老张,突然间从五十变成了七八十岁的耄耋老翁,蜷缩在病床上,周围还空出那么大范围,老李心里一酸,他想,他的好兄弟肯定不是一下就这样的,一定是早就有症状了,只是自己硬扛不给任何人说。老李问他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告诉家里人?他后悔自己怎么就只是单纯地以为瘦了。
老张说我们农村的结实,没有那么贵重,谁还不是起不来了才去医院呢!看到如今已是县级领导的兄弟来看他,老张高兴得一个劲儿说着:“弟兄啊,多亏了你!”多亏了好兄弟老李,老张抱着希望做了手术。
半个月后,老张的老婆又打来电话,说老张撇下她走了。临走前交代她,把他的卡还回去。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那张卡上除了有个社区医院的住院来了一次短信通知,再没有过卡账户与医保账户的消费。
老李呆在原地,老张原本日子并不宽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