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漫记
(6171——6190)
张 鹏
6151.你永远不要低估一个人在语言文字当中所流露出来的性情和他在现实生活中真实的为人处事当中性情的高度契合。不少的时候,我在微信群当中给那些与自己语言风格相去甚远的人加为好友,试图通过在聊天和实际的相处当中弥合这种差异,结果发现,现实生活当中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久而久之,当我发现我从一个人的语言文字风格上就觉得很难与之默契和融洽的时候,坚决拒绝与之继续联系和深交。这是一个深刻的经验和教训。
6152.虚荣心。当我喝了杯茶,或吃了半个橙子,再次打开随笔网文,发现数百人在此期间又阅读了我的文字,内心依然是冲动的,欢欣的。每一个写作者,都希望拥有更多读者。
6153.我发现即便是在文学群里,他们是打的是文学的旗号,或者文化的旗号,群里边真正喜欢文学和文化的人也是微乎其微的。在一个文学群和文化群里发文学作品好比鸡对鸭讲,就是大家都发,大家彼此之间不看。我进过很多文学群,最后不得已退出,一个核心的原因就是我发现大家彼此之间不交流,各发各的。几乎等于是个乌托邦。它的悖论在于,人人都想被关注,人人都在表达,事实的结果是人人都不关注人人,大家彼此都非常自恋。我觉得越是文化群,越是文学群。人的自恋程度越是极其强烈。
6171.在大学校园里,在公园草坪上,在汽车火车上,只要看见青年男女在卿卿我我,耳鬓厮磨,花前月下,喁喁情话,我就顿时感到人间多了一份幸福、温馨和诗意。学习、觅职、考试、加班,内卷不仅夺走了人健身、游玩、嬉戏的时光,还残酷地掠夺着人间至美的爱情。人的寿命,极其有限,过一年、一月、一天,则少了一年、一月、一天。锦瑟年华,芬芳诗意的青年时光中,爱情是天赐之美、之乐、之福,任何压榨青年时光,将爱情边缘化的力量,都是人间不可饶恕的罪孽。世上多一对恋人,爱人,就少一份冷硬、荒寒和僵化。
6172.今天农历二月初一,终于从忙碌多事的腊月、正月漫长的年尾岁初中走了出来。再回首,在亲人、友人们的呵护帮助中,我在腊月正月辗转漂泊、颠沛流离中度过了充实繁忙的日子,乡愁点点,泪洒异乡,亲友的关心与抚慰,让我坚强和硬朗。每一个视频,每一句暖言,每一幅摄影,每一小段语音,都让我陶醉沉湎。甚至,一度我觉得自己拥有的亲情、友情太过奢华。在繁忙中,我的坚韧与灵活,努力与安逸、压抑与纵情,都得到了特有的释放,最难忘的是许许多多黎明与深夜,听着小曲儿,热泪盈眶,之后,分享给该分享的亲友们。岁月如歌,一路风花雪月,记忆永恒,感恩永远。
6173.天甲。近年,在课堂、会场、火车、飞机、超市等等凡是有年轻女子光临的地方,我常常可以看到美甲的女子,天然的手指之上,硬是增长了一两公分,而且不少指甲之上还有类似钻石样的熠熠生辉的小颗粒,看得我头晕目眩。恕我直言,根据个人朴素的生活经验和直觉,这觉得,这要让美甲的女子在学习,生活、劳动、盥洗、休息时增加多少困扰啊?卢梭在《爱弥儿》中有言,“造物主天生的东西都是好的,一经人类之手改造,一切面目全非”,信然!天知道,我是多么尊重、怜惜和疼爱女性,才让我写下以上文字啊!罪我非我,苍天有目。我如五四先贤呼吁天足一样,呼吁女性的天甲。
6174.写下任何一段文字时,我首先尊重的是自己的直觉,其次尊重的是生活的经验和常识,再次尊重的是一种基于科学、理性、人文的判断,最后尊重的是下笔前的灵感和行文时的汪洋恣肆。离开这一切,写什么?怎么写?
6175.二月二,无课。上午处理琐务一宗,邮寄、回复、起草、打印。午后理发,因为民俗中的一句话,本着对两位舅父的孝心与尊重,本该十天前的理发,延宕至今,洗浴,清爽之极。之后休息。晚饭后读《南渡北归》之第一部第六、七两章。之后,青年广场玩篮球至九时一刻,饮茶。今日所写“美甲之思”随笔,在多个群里引发争议,一一谦和回复,感谢友人们赐教和关注。
6176.怯什么?近乡情怯是一个成语,最早出自于唐·宋之问《汉江》。近乡情怯原指远离家乡多年,不通音信,一旦返回,离家乡越近,心情越不平静,惟恐家乡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多用以形容游子归乡时的复杂心情。今日上午备课时,遇到此句,浮思联翩,除了以上原因,窃以为,深挖下去,尚有诸多含义。首先,离开故乡时,我们总是雄心万丈,而在异乡究竟能否实现抱负,却是大部分人很难直面的,归乡时,能否衣锦?让人羞怯。其次,对大部人而言,故乡是生身之地,亦是叶落归根之地,年龄越大,越会悟到这一层。谁能视死如归?多数时候,面对终极,令人胆怯。再次,故乡是深埋列祖列宗遗骸之地,返乡是一种寻根,思及祖训家风,对标当下,心头难免怯意顿生。最后,面对故乡的亲人们邻居们的一番关心询问,诸如收入、婚育、事业、房产,我们多有难言之隐,羞怯难当。
6177.喜欢和爱的共同前提,是尊重、认可和钦佩。事实上,我们不可能喜欢乃至爱上一个从内心鄙夷的人。人格魅力,卓越气质,高超水平,奋斗精神、澎湃激情、适应力、行动力、周旋力、真诚、热情、公正,这些优点,都是人间稀缺的美好元素,让人无法不动心。
6178.少年时代,我曾经产生过一个误解,老是认为,深刻睿智的思想,鲜明丰富的个性,隽永清晰的表达,幽默风趣的性情,一定是受人尊敬,至少是不被排斥的。后来,风风雨雨见多了,才慢慢知道,人从本质上其实并不欢迎比自己更深刻更高明更旷达的人和见解。一般而言,不少场合,甚至连幽默都难以容纳。只有唯唯诺诺,沉默寡言,插科打诨,才是置身人群中的最佳保护色。
6179.我们为何如此忙碌?确实,并无任何一个组织、机构、机关、部门明目张胆地公开要让我们如此忙碌,他们都带着婚姻介绍所工作人员一般的微笑,仿佛体贴入微为你好,温情脉脉地就把通知下了,表格发了,也似乎都留下了一段让你准备的时光。问题是,无数雪花,貌似美丽晶莹,一片一片又一片,久了,也有导致雪崩的重量和能量。这一张张表,一路填下来,华发早生,青春难再。
6180.二月初五的晚风,吹过泰安西郊,也吹过我正于此仰望星空的小区里的那块长方形的水泥平台。上弦弯月,月弓之左下一箭之遥,是守望相依的木星。星月之下,是奔腾的火车,宁静的湖水和多情善感的我。当下,多数树木的枝头,芽苞欲萌,柔枝披风,大地的热情正在孕育无限的生机与活力。静处一隅,思绪飘飞,看月,看星,看夜幕下一切的影影绰绰与朦朦胧胧。心怀诗意、故乡、远方,纵目辽阔、苍穹、星斗,一切都沐浴着幸福的清辉。谢谢生活,谢谢今夜星空下的一切,都刚刚好!
6181.有的仪式,规格越高端,场面越热闹,宴席越奢华,若无挚友也在,那时,我却深感置身沙漠。可人的时光,哪怕郊野荒江相逢一笑,胜却人间无数。
6182.群。当下,任何工作几乎都是先让参予者建个群,发些图文,步步推进,貌似足不出户即可工作。一个又一个群,加起来就够你受的了。实话实说,我甚至怀念微信前时代了。
6183.我愿你读到的我每一段文字,都浸透了我在尘世劳碌匆忙的汗水,当然,更有悠闲时仰观俯察的适意与从容。这是一个历尽千帆仍赤子般单纯的人,也是一个阅尽人间春色仍欣喜于蓓蕾青涩的人,更是一个全神贯注于一切细节的痴气丰盈者,一个忍不住就要写作的深情倾诉者,一个夜夜都要仰望星空的人。夜深了,为不寐者祈祷。
6184.好多突然的改变或被改变,发生的那一刻,我们眼巴巴、眼睁睁地无可奈何,甚至,都要微笑着去迎合去顺应,只有事后,反刍起来,才知道那份惆怅和惘然,让你要疼痛多久。可怜的人啊,面对突变,居然如此卑微。
6185.乡愁,写给泗水。今天,在济南,除了抓住一缕春风,还能抓住?除了敬春天一杯好茶,还能敬谁?除了深深的牵挂与思念,还是乡愁浓浓。我乘的车是发往日照的,我下了车,它还继续前行,也经过泗水站,是县城南部的那个泗水站,不是泗水南站,可能不停,让它代我问候故乡吧!
6186.故乡对我们一生的影响之大,大大出乎意料。年少轻狂时,一旦户籍和档案离开了故乡,我曾狂妄地认为,我走出了故乡。现在看来,那时太幼稚了。故乡是强大的,也是形影难离的,你走到哪里,故乡的一切一切,就被你携带到哪里。
6187.世界寂静得可怕,没有呻吟,没有倾述,没有独白,没有对话,没有歌声和吟诵,没有心动和呼吸的声音。未来无数个黎明和黄昏,都要如此被摁进沉默的深渊?
6188.从一个乡村小木匠或吹鼓手,到一个城市街头寻找工作机会的维修楼顶漏雨的农民工,到一个送外卖的骑手,到一个修电动车的工人,到一个高校的硕导博导,每一个人或许都期望着有事做、有收入、不拖欠、不折扣,整个世间,若能人人皆能达到这种境界,世界将安详许多,焦虑将减少许多。成人世界,忙于生计,天天琢磨如何挣钱、及时拿到挣到的钱,这几乎耗去了一生一世的心血。
6189.好的人际关系中,应激发起对方的自尊与自信,若有一方老是唯唯诺诺、卑微如芥,这如何维持?愿灿烂的阳光照耀尘世的每个人,愿自尊自信的力量。永远回荡人间。
6190.世界的正面,如此美丽,端庄而大气,春天般的气息,在灿烂的阳光下光彩照人。春风十里,洋溢花朵的气息。大自然,你是一门课程,总也学不完,而且,学之愈久,愈觉得自己笨拙。多少时光,将让我在安静时认真阅读,目光凝聚处,惊鸿照水。卡夫卡也不总是质疑世界和生活在恐惧中,他也愿意如沐春风。幸福的时光,总是相似的,赢得胜利,对世界多了一份把握,而且少了焦虑,多了从容,多了静穆中认真地欣赏与想象。想拥抱世界与春风的人,不会失望。
张鹏,泰山学院副教授、上海大学文学博士、山东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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