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的故事【四十六】李东川
从“串″到“窜″的那些岁月(5)
【印痕】 李东川摄
当我把所有散落的往事拾起来时,我清晰地看到了那个曾经的自己,他在记忆中复活过来,让我的现实得以沉静,思绪得以无拘无束的飞扬。
清晨,天还没亮,我在货列车的“哐当”声和摇晃中醒过来。李光星和杨兴汉还在香甜的睡梦中。
深蓝色的天空闪烁着满天的繁星,一钩细细的月牙儿挂在天边。
就是在那天早上,我第一次发觉天亮原来是跳跃式的,一跃,深蓝的天空变成浅蓝色,再一跃,浅蓝色变成了鱼肚白。
在列车缓缓地挪动中,可以看车厢边缓缓移动的黛青色的山影,终于看到了东方那片冲出朝霞的天空。
这两位老兄还真能睡,列车的轰隆声,也没遮住他俩的呼噜声。
“哐当”、“哐当”在车厢间剧烈的撞击声中,他俩终于醒过来了。
李三一睁眼就问这是到哪里了?
在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和火车“哧——″的放汽声中,火车进站了。
“哐当”随着一声剧烈的碰撞和摇晃,火车终于停了下来,我们赶紧扒在车厢边往外瞅,这站不小。
我们一下精神起来,赶紧从车爬出顺着把手溜了下来。
有一个工人拿着锤子,边走边敲打着车厢的轮子从我们身边走过,看都没看我一眼,刚才还揪着的心一下松开了,看来,这扒列车的应该是屡见不鲜他们也就见多不怪了。
到了站台才看到这个站是“都匀站”,有好几个站台呢,这应该是个大站了,快车慢车都会在这里停的,我们的下一站目标是广西南宁,只要往那个方向尽管上就行。
终于等来了一辆车,是慢车,从车窗往里看,车厢里的挤得满满当当的,看来人实在是太多了,车门没法开,那些下车的人,纷纷把包从车窗里扔出来,然后从窗子上爬出来。
从车门没法上车了,我们赶紧扒着车窗就想往车厢里爬,没想到车里的人一下摁着了我的头往外推,李光星和杨兴汉急了,拥着我的腿就往里塞,车厢里的人赶忙把窗户放下来,我赶紧把头缩回来,他俩一松手,我一下跌在了站台上,“呜——”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声,火车开动了。
没过多久,又一辆列车进站了,是一辆特快车,这车厢明显松快多了,车门开开,除了到站下车的,还有很多下车买食物的,我赶紧去售货车买了几个面包,往李光星杨兴汉手里塞了一个,就把自己当作是下车来买食物的旅客,然后三人若无其事悠哉悠哉的上了车。
从四川出来,大概是这一趟坐车最顺了,居然一气就坐到了南宁。
在南宁没大怎么逛,街上卖水果那些人大概说的是壮(壮族)语吧,基本听不懂,只记得他们说一角钱时,把“角”说成了“各”,给我留下了很深的记忆。
“桂林”是在我们计划中要逛的地方,当时就知道“桂林山水甲天下”,所以一进广西我们就是奔着这目标去的。
从南宁上车后到桂林这段短短的路程,记得就被赶下车两、三次。
那个年代最大的好处是,列车员看到像我们这类小孩子,知道我们就是混车的,查着了压根就没有补票这一说,更别说罚款了,就是到站赶下车拉倒。
57年过去了,桂林给我留下印象最深是街道两旁的法国梧桐,那时不算宽的街道,整个街面都叫法国梧桐茂密如蓬的树荫挡了个严严实实。
以至于在后来的漫长岁月里,那个情景还时时进入我的梦乡,醒来时我总在想,淄博的法国梧桐到了夏日也是绿荫如蓬,我为什么梦不见淄博的梧桐,而总是梦到桂林的梧桐,也许我梦见的不仅仅是桂林的法国梧桐,而是初次与法国梧桐相遇的15岁的我吧。
每次在梦里我与15岁的我相遇,都好像从久远的岁月向彼此走近最后相会在57年前那个夏日里,并永远定格在了15岁。
在桂林我们无忧无虑快活的游荡在桂林山水之间,我们游览了“芦笛岩”、“七星岩”,在这别有洞天的溶洞里,我们一赌了鬼斧神工的岁月造化;看到漓江两岸那些千姿百态钟灵神秀的独秀峰。
记得我们是在一个落日黄昏时来到“象鼻山”的,落日染红了波光粼粼的漓江,后来当我看到“血色黄昏”这个词和“满江红”这个词牌时,眼前立刻呈现出57年前落日黄昏那个满江通红的漓江。
看着渐渐落山的太阳,我又一次想起我的爸爸妈妈,已经出来七、八天也不知道他们急成什么样了,该给他们去个信了。
【云幻】 李东川
曾经的我就象天空中的云,永无休止的飘,或沉重或轻盈,最终都会消失在虚无缥缈的太空
李东川
祖籍山东省莱芜,1952年出生于重庆市,成长于川南。1970年代从事摄影,1980年代从事摄影理论研究,论文被汇入第三届,第六届全国摄影《论文集》,有10余万字的论文、评论文章在国家及各级专业刊物发表。1999年出版《李东川五言古体诗集》。后致力于散文创作,已创作散文作品700余篇,散文集《旧日时光》已由团结出版社于2021年正式出版。
【云深山路图】 于受万
2024年4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