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白白酸果花
妙月
这几天,小区每栋楼的一角,都有一棵树开着白花,好像商量好的一样,几乎同时绽放。这些树不像仲春及之前的那些树先开花后长叶,而是先长出了茂盛的树叶。浓绿色的叶子,有点像枫叶,有手掌心那么大。叶子两边有三个枫叶锯齿边儿,月白色的脉络清晰有序,单看那满树俊美的叶子就感觉心里很惬意。
前几天,我看到这种树的树梢上顶着一簇簇黄豆大小的浅绿色“珠珠”,像小时候见过的一种果实——杜梨。当时我就纳闷,这树怎么不开花就结果了呢?因为春节期间才刚搬来这小区居住,当时的树都是光秃秃的,也弄不清这是什么树。
有一天早晨,我打开窗户,不经意间往楼下一看,只见那几棵树仿佛罩上了雪花般的雾,有一种仙气缭绕的美。我禁不住想探个究竟。到了下面一看,竟是满树娇嫩的小白花,齐刷刷地都顶在树梢上,那个美呀,瞬间震撼了我!急忙请教识花君,原来这些都是山楂花呀。我前几天看到的杜梨似的果实,其实是它的小花蕾,不禁暗笑自己眼拙,竟分辨不出果实与花蕾。
以前,只在歌曲里听到过对山楂花的赞美,从没有亲眼见过。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山楂花,绿色的花萼托举着五个白色的花瓣,中间是黄绿色的花蕊,白色的花丝顶着浅咖色的花药,通体娇俏玲珑,让人好不爱怜!
山楂花三至五支组成一小簇,在枝丫的顶端翘立着,每一支上又有三朵小花,就像神仙之手指点过一样,排列得非常规则。那一小簇一小簇的花束,有着整齐浑圆的花顶,很精致、很紧凑地聚在一起,比着赛地绽放,就像舞台上的小模特,都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山楂树的树冠被繁盛的白花覆盖着,花枝间露出一枚枚绿叶,衬托得花儿更加清丽迷人。山楂花的花朵有些像梨花,与绿叶搭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令人赏心悦目。
每天清晨拉开窗帘,就能从窗口看到山楂花,心情格外灿烂。这天早晨,特意在早饭前就下楼了,趁着光线柔和,拿着手机对着山楂花一阵猛拍,我要留住山楂花梦一般的美丽和云一般的柔姿。人间四月芳菲尽,暮春时节,绿肥红瘦,山楂花却盈盈浅笑在枝头。山楂花没有杏花的娇媚,也没有桃花的妖娆,但它却自有一种素洁与清雅之美。我一直对白色情有独钟,所以觉得山楂花就是春天百花喧闹后,流淌在心间的一股清流。在我眼中,那晨曦中的山楂花就是一首婉约的田园诗,那阳光下的山楂树就是一幅清美的风景画。楼头路边,充满诗情画意的山楂花,用一片片的洁白装点着小区,醉了人间四月天。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每一种花都有自身独特的气节与风骨。山楂花的花语是“克服所有困难”“用心守护”。今春与山楂花的不期而遇,明媚了我那颗被疫情打湿的心。山楂花的花语正体现了在这个不寻常的春天,国人排除万难抗击疫情、守护平安和健康的顽强精神。
“枝屈狰狞伴日斜,迎风昂首朴无华。从容岁月带微笑,淡泊人生酸果花。”山楂树,冬天虬枝遒劲,枝干如铁,美若雕塑;春天花满枝头,繁英如雪,带给人们一份生机勃勃的美好;夏天枝繁叶茂,怀拥着万千可爱的小果子,酷暑中勤勉地孕育;秋天则红果如珠,胭脂欲滴,带给人们一份沉甸甸的收获。铁干、绿叶、白花、红果,这是怎样一种集坚韧、纯洁、美丽、朴实于一身的树呀!
山楂树是坚强朴实的象征,而山楂花则是纯洁美好情愫的代言。不少影视作品或者歌曲,都以山楂树的品质为灵魂,以山楂花拟人,来隐喻忠贞不渝的爱情,并赞美与坎坷命运抗争的精神。电影《山楂树之恋》中那青涩的初恋情节,让人仿佛梦回青春飞扬的年代。山楂树洁白的花瓣散发出迷人的清香,衬托着那段纯洁无瑕的感情,让人回味无穷。相信每个人心中那段如山楂花一般的初恋,都是一场回不去的青春梦幻吧。刚刚看完的电视剧《远方的山楂树》,女主角蒋欣童与男主角彭天翼之间的纯洁爱情,在无辜受到命运的捉弄后,蒋欣童面对生活的种种艰辛磨难,将痴情深藏心底,始终初心不改,在风雨人生路上,倾情呵护根植于心中的爱情之花永不凋谢,静心守护,最终与心上人牵手并白头偕老,演绎了一段可歌可泣的生命华章。其主题曲《山楂树》,那优美深情又略带凄婉的旋律摄人魂魄,百听不厌,始终荡漾在心间,挥之不去。
山楂果的妙用人尽皆知。据说南宋绍熙年间,宋光宗最宠爱的一个贵妃生了病,面黄肌瘦,不思饮食。御医用了许多贵重的药品都不见效。眼见贵妃的病情一日日加重,皇帝无奈,只好张榜招医。一位比较有名的江湖郎中揭榜进宫,他在为贵妃诊脉后说:“只将我们家乡的山楂果与红糖一起熬煎成丸,每顿饭前吃5至10枚,半月后即可病愈。”贵妃服用此方后,果然如期病愈。皇帝龙颜大悦,命如法炮制。后来,此方传到民间,就演变成了冰糖葫芦。我只要看见冰糖葫芦那晶莹剔透的模样,就会想起它那酸甜可口的味道,总是让我馋涎欲滴,禁不住诱惑地买上一串。
小时候没见过山楂树,更不认识山楂花。但是,一个像山楂花一样的女孩儿却让我至今仍经常想起。在姥姥的村里,和姥姥同一个胡同里,有一个我儿时的玩伴,她叫单花,小名就叫山楂花。山楂花长得跟她的名字一样美,皮肤白白净净的,大大的眼睛如同黑葡萄一般,美丽纯情又善良。只可惜在她两岁时,因为发高烧治疗不及时落下了后遗症,成了婴儿瘫,走路时一颠一颠的,一只脚的脚尖总是拖着地面走,她的父母花了很多钱也没有把她医好。
山楂花虽然腿脚有了残疾,脑子却很聪明,上小学时成绩一直很好。但因为下面紧接着有了弟弟和妹妹,再加上她腿脚不利索,上学还得大人接送,所以小学没毕业,父母就让她辍学回家帮着打理家务、照顾弟妹了。
山楂花虽然身体残疾,经历了病痛的折磨,但因为父母格外疼爱,她的内心仍然充满阳光。她活泼开朗,笑起来很好看。小时候,我每次去姥姥家都会找她去玩儿,我们一起“翻弦子”“拾把把”(家乡的一种游戏,有的方言叫拾噶喇蛤),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我考上学离开了家乡,我们就只能偶尔在我放假回家时见上一面。正值青春的山楂花,乌黑的发辫儿,白皙的面容,越发好看。我还没有毕业,二十岁的山楂花就嫁给了本村一个家里穷得叮当响且大她十几岁的男人,婆家就孤儿寡母两个人。因为她的身体原因,父母不想让她远嫁。婚后的山楂花,丈夫对她疼爱有加,小夫妻恩恩爱爱,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是不乏幸福和快乐。三年多的时间里,她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本就一贫如洗的家,有了孩子更加拮据。为了养家糊口,她丈夫就去县城干起了建筑。几年后,就在好日子刚刚开始时,她丈夫却在工地出了事故,命归黄泉。可怜的山楂花搂着两个孩子哭得死去活来,只叹自己命苦。但日子总得继续,孩子也得抚养,苦命却坚强的山楂花没有被命运压垮。不久她便擦干悲伤的眼泪,调整好心情,让婆婆照料着孩子,自己在离家不远的镇上开了一个小卖部,卖点油盐酱醋等小百货,用微薄的收入维持着生活。
她从小渴望读书却中途辍学,所以她要让两个孩子都能好好上学。她下地劳动不便,就在院子里种点小菜,养几只鸡鸭,换点钱补贴家用,日子也算过得去。
姥姥去世后,我便很少再去那个村子,我们见面的机会就极少了。前几年听老家的人说,山楂花的两个孩子很懂事,也很体谅妈妈的不容易,还挺争气的,女儿考上了本地区的师范学校,儿子考上了一所理科大学。她的婆婆已经去世,只剩山楂花孑然一身,一个人孤独地守着她的家。
好久没见她了,突然心里很是想念,也不知现在的山楂花过得可好?下次回老家一定去看看她。
选自散文集《刚好遇见你》
作者简介:杜东平,笔名:妙月、沐桐。曾是理工女,电气工程师(电气自动化专业毕业)。爱好文学。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及理事会理事,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张炜读书会会员,周三读书会会员。齐鲁晚报·齐鲁壹点“青未了”副刊签约作家。作品刊于多家报刊。散文作品曾在“华成杯”首届吴伯箫全国散文大赛及第一届、第二届“青未了”全国散文大赛等多次赛事中获奖。参加了济南市档案文集《街巷故事》的采写。散文《河工 河夫》等多篇散文被收录不同文集。著有散文集《刚好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