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黄明山,湖北潜江人。中国作协会员。千余件作品散见《当代》《人民文学》《中国作家》《诗刊》《青年文学》《散文》《文艺报》《人民日报》等报刊。诗歌《蛙声里的蓝天》、散文《打药的农民》获中国人口文化奖、散文《听疯人拉二胡》获人民文学优秀作品奖、小说《爱情歧路》获《小说选刊》全国小说笔会一等奖、组诗《隐形的飞翔》获《长江丛刊》年度诗歌奖,散文集《寒冷的味道》获中国散文学会首届中华之魂优秀文学作品征文一等奖等。散文《寒冷的味道》《鸟语》、诗歌《小孩与桌子》等选入中考试卷、高考真卷及中学语文阅读教材。著有诗集《立交桥》《钢琴与排箫》《约等于故乡》《透过黄瓜花叶》、散文集《寒冷的味道》《墨绿的地平线》等十余部。
明黄如翼(组诗)
作者: 黄明山
1.白 鹭
我一直对一行白鹭的说法
持怀疑态度
你看,白鹭不像大雁那样高高在上
不是往南,就是向北
白鹭有白鹭的乡土,或者林木
白鹭更习惯于散中有聚
如果要一行一行地飞
一定会憋得慌
说白鹭翔集我信
这个我看得多
没办法,我仅有我的在水一方
你看你看
白鹭一次次将耀眼的白种植在田地里
比白雪还要白
这样的白
不知道将要长出些什么
2.感谢疾病
感谢那些疾病儿
带着那么多亲密的成分
不声不响
让我一次次从梦中惊醒
你们的用意我知道
就是想和我乐
然后教我
从绝望到忧虑,到冷静,到聪明
你们就是想和我一起乐呗
没日没夜地寻欢
以至顾不上我的痒和痛
血液,经络,骨肉,五脏六腑
无非哪里高了,多了,快了
又无非哪里低了,少了,慢了
细菌,细胞,看不见的突突细流
你们天生喜欢闹腾
喜欢拍拍我的得意忘形
假设用力过猛
就有可能要了我的命
这不是你们的初衷
否则谁还与你们玩得那么带劲
我有越来越多的好办法
让一切都变成小事情
我准备了九万里的美江山
让所有的风光所有的快乐活起来
也要和你们所有的所有
扯平
3.麦浪和稻浪
我一生中最喜爱两个巨浪
一个是麦浪
一个是稻浪
麦浪和稻浪多么好啊
都有巨浪的大格局、大气派
宽广,深厚,不张扬
巨浪劈头盖脑地打过来
把我所有的疼痛摔成一个字:爽
麦浪稻浪有经风见雨的约定
碧绿时
那样新鲜,舒缓,一天一个样
金黄了
用带齿的风梳理丰收的重量
麦浪高,稻浪宽
我在麦浪稻浪预设的命运里穿行
如同浪涛下的冲浪者
总以沐浴的懵懂和清醒,敲打
回首,与展望
4.熏风中
其实啊
我们都是一些旧人物
这么多年了
在一起争争吵吵、磕磕碰碰
有时,也恩恩爱爱
也擦肩而过
我们无不例外地回到自己的原处
打磨千疮百孔的孤独
这样很好啊
这些沉静的美若丹霞的棱角
带着十万重的忆念
在熏风中穿透山峦与河流
5.承载雨露的花叶
该滚落的都滚落了下去
水珠,以及微光
有些滋润
来自于更深的底部,自下而上
此时的行走
成了单一的亲近,或者冒犯
雨露静止时
鸟们开始谨慎的歌唱
世界的局部,更微小处
需要一部分凝视
哪怕是琐碎的
风不在
更多沉默的金属之音,明黄如翼
打开触手可及的飞翔
还是静,还原曾经的混沌
雨和露都是沉得下心来的隐者
承载雨露的花叶
多么不简单啦
那些最后的力量
怎么看,都是永不折翼的水蜻蜓
6.过 磅
一到节骨眼
秤们就开始粉墨登场了
五花八门的磅
小磅、大磅以及吨位级的地磅
演绎过磅的生活
大麦、小麦、稻谷、黄豆、芝麻
过地磅,然后颗粒归仓
还有棉花,堆成行走的山
在天黑时把黄昏照亮
更多的,我看到那些小磅,抑或袖珍磅
台秤展开一个台面
黄桃、酸梅、西瓜、香蕉
都是要过磅的
心中有杆秤
无非去年的夏天轻,今年的夏天重
再重,也得一斤一两的称
秋天也一样
过磅的时候日短夜长
夏天秋天被重量化
生长的事物从来都没有停顿的空挡
偶尔,我们也过磅
磅体重,只知道整体的重量
全然不知一颗心,或者灵魂,或者疼痛
到底有几斤几两
7.天堂人间
如此,先后经过
人民医院、人民饭店、人民公园
人民桥、人民路
作为人和民
我有如此绵延的幸福感
如此万家灯火
让我如此翻来覆去
想到一个能匹配我眼下生活的词组
就是——天堂人间
8.流浪之心
有一颗流浪之心
没什么不好
流浪有流浪的不确定性
但快乐可以确定
半径三里、五里、十里
咫尺间的异域
这天下
还有比熟悉还要熟悉的陌生
9.异 响
异响就是不正常的响声
出故障的声音,比如
汽车的异响
一定是在快速行驶的过程中
让听者的耳朵专注到死的边缘
比如房屋的异响
分别来自电路、水路、气路
未名之路
以及旦夕祸福的必由之路
我们紧张的神经
分别回到生活的原处
更多的异响
我们听而未闻
比如身体的异响地球的异响时间的异响
它们以快乐的方式呈现
同时掩盖层出不穷的
各种响声的
不正常
10.百日菊
又要钻牛角尖了
百日菊
不会有那么巧吧
也许九十九,也许一百零一
一株百日菊
可以同时开出不同色别的花
鲜,而不艳
不是造化,也是奇迹
舌状花,胭脂色
深红、玫瑰、紫堇、乳白
每一种开放都藏着不为人知的道理
菊有自己的选择
守得住本色
并在寒冷来临时舞动大地深处的摇曳
我们,真不好意思
还在秋风浩荡的小道上
做摘花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