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经历的新兵连(之一)
铺着羊粪粒睡觉
一九七七年元月十日大约凌晨四点半钟,我们临沭籍35名、苍山籍7名新兵分乘两辆敞篷汽车(其他多数新兵由吐鲁番乘闷罐车继续西行去天山以北的空某军新兵连报道训练)在接兵排长郑碧辉的带领下翻越天山来到了南疆巴音布鲁克草原空某军驻和静农场的新兵连报到训练。
排长向两名荷枪实弹的威武门卫哨兵说明情况后,哨兵便用电话向连首长作了汇报,得到指示便打开大门予以放行。新兵连大门朝东方向,我们的汽车入大门向西进入大院,汽车大灯照耀下,大门南北两侧水泥铸成的方形立柱上用红漆刷写的““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八个大字格外醒目。
汽车向院内行驶五百米许,只见一名军官正指挥我们的车辆右转向北行驶,前行三百米左右,在一个大门朝西的四合院门前停下。我们下车集合好后,排长向这名军官敬礼报告:“报告副连长,山东临沭籍、苍山籍新兵共计42名按时到达新兵连,请指示!”该军官还礼道:“全体快速打扫房间卫生,抓紧就寝”。
整队进入四合院后,副连长指着南侧西头六间坐南朝北的大屋说:“这就是你们的宿舍,团司令部军务参谋忘记了通知你们到来的时间,所以没安排人员帮你们打扫宿舍,你们现在辛苦一下,抓紧打扫,抓紧休息”。
进得宿舍,我们都傻眼了,这哪里是什么宿舍,就是农场放粮食的闲置仓库,满地都是干草。在排长手电灯光的照射下草上的霜泛着亮点,再看看干草堆里到处都是干牛粪、干马粪和颗粒羊粪。这情景让人灰心透了。
这时排长既没有埋怨在我们到来之前宿舍没给收拾好,也没有不悦的表情,只是泰然自若,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我们拣出干牛粪、干马粪,羊粪粒小就不拣了。然后把屋角堆放着的草垛拆散,全部铺到这六间房屋的地面上。然后宣布:每位新兵今晚都不要脱衣服,不要脱皮帽子,把皮大衣皮铺在草上,人躺在皮大衣上盖上被子睡觉。
这条件让我们好犯难,家里条件再不好,也比这里强呀,好赖还有张床吧,这觉怎么睡啊?没办法,天又太冷,绝大多数新兵都按排长要求的那样开始铺大衣,打开被子准备睡觉,这时大个子新兵李玉国悄悄的对着我的耳朵说,那样睡太凉了,咱俩合伙睡,铺一床被子,然后再把棉袄、棉裤脱下来,放在咱盖的被子上面,再用两个皮大衣盖在棉袄棉裤的上面。我一听太绝了,心里很是佩服这位年长我三岁的兄长兵。躺下后,我还是想把皮帽子脱下来睡觉,试了一下,冻的头皮疼,又赶紧把皮帽子戴在头上。被窝里我俩都穿着绒衣、绒裤,他搂着我,我抱着他,就这样,在极度疲劳感的作用下,我们很快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被新兵连的广播大喇叭吵醒,听到报的时间是新疆时间九点整,感觉很是新鲜,在祖国的大地上还有个地方单独播报当地时间,而且听到和静县今天白天到夜间最低温度是零下29度。我说乍这么冷呢!
排长早已穿好衣服,站在房子中间,右手指敲着左手腕上的手表说新疆时间九点,就是北京时间11点,同志们起床打好自己的被包,一会司务长带人给我们送木架子床来。我们叠好了被子和皮大衣,又将房内羊粪、干草全部清理干净后,正准备休息会时,只见一辆大卡车驶进院子,停在了我们的宿舍门口,车上跳下连里的司务长,他告诉排长组织新兵卸架子床。在排长的指挥下,我们很就将架子床从卡车上卸下并在房内摆放整齐。宿舍门内挨着门往西有两米宽的空地,空地西侧是立着的南北向高2米、长3米、宽40公分的大火墙,排长的床铺就在火墙西侧安放。其他床铺都是每两张并紧,便于两人从两边上下床(与另外的床间隔80公分宽)。做完这一切,司务长告诉我们,他一会去和静县城办事,指导员让我来统计一下新兵们需要购买什么物品,若有由他代购,因农场无服务社,我们都是买牙膏、牙刷、香皂、肥皂、拖鞋和一个洗脸盆(也用于洗脚)。
新疆时间12点(北京时间下午两点)集合开饭。因是全连统一开饭,我才知道全连共五个排20个班,我所在的排就是第五排,班是17班。全连连长、指导员、副连长、副指导员、各排长、司务长、各班长、新兵、炊事班人员大约240人左右。
我所经历的新兵连之二
饿肚子
队伍按序列来到食堂前,副指导员来到队前,宣布饭前一支歌是部队的传统,并亲自指挥全连唱起了“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不是人民怕美帝,而是美帝怕人民………”,这首歌大家在学校时就都会唱,又都是青年人,所以唱起来声音洪亮,节奏感强,铿锵有力,震撼人心呢!
歌唱毕,按顺序进入食堂。每八人一桌。巧了,我在的这一桌都是店头籍的新兵,彼此又都非常熟悉,这样相互之间好交流也好照应。开饭了,只见炊事班先后抬出了七八桶糊糊和几大筐长条馒头以及多笼屉黄颜色的食物。但是,馒头是按人数发放的。由每班的副班长(新兵)拿着小筐前去领馒头,领来后每人两个(一个馒头一两重)。因为饿,几口我就把俩馒头吃光了。这时我们排长喊到:玉米面发糕不限量随便吃,此时我才知道那黄色的食物就是玉米面发糕。我拿着碗前去拿了几块发糕试着吃起来,吃到嘴里是甜的,但比馒头硬多了,有些拉嗓子。问班长为什么是甜的?班长答到为了便于吃进肚子里放了糖精。其初吃还能咽到肚子里,越往后越是艰涩难咽,但为了填饱肚子这种不适也只能克服了。让人惊讶的是,新兵们又开始抢糊糊喝了,我看了看,没有去抢,只叹了口气,心想这种抢糊糊喝的坏习气,何时才能结束?
饭毕在返回宿舍的路上(不用排队),我们这些新兵个个是闷闷不乐,满脸抑郁。我和一位新兵并肩默默无言的走着,我清楚地看见他流泪了。大约过了一两分钟,他对我说饭都吃不饱,找个机会咱俩逃跑吧。听了此话,我心里并不惊讶,因为我也有了同样的想法,饭都吃不饱,还要熬上好几年,谈何容易?还什么理想、抱负【后来发生的事证明有这种想法的人大有人在,其他排有一位新兵曾两次逃跑被排里追回(这里就不便说出这位战友的名字了),并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让人意想不到的是, 新兵连结束,他被分到老连队后,通过教育学习,思想觉悟不断提高,工作表现积极,成绩突出。两年后,被推荐考军校,又因文化基础好,初考即中,军校深造一年回到部队,即被任命为排长。当然,这是后话】!但我没有答应他,我对他说:咬咬牙坚持到新兵连结束,看看老连队怎样吧。他也就没再作声,我俩就这样心情郁闷,脚步沉重的走回了宿舍。
关于新兵连我们吃不饱饭这点,现在已经过去40多年了,至今我也没弄明白,一至四排是空军某场站的新兵,他们每人每天是四角三分钱的伙食费,我们五排是航空兵某团的地勤兵,每人每天是一元二角钱的伙食费,新兵连结束若干年后,我曾就这个问题问过许多干部,他们都说以前的新兵连没有吃不饱饭的现象。我在部队服役了20余年,耳闻目睹每年的新兵连也没有吃不饱饭的事情发生,而且伙食还好的很,所以我们这期新兵连吃不饱饭,实在是个谜。
下午我们排就在宿舍集中学习。首先每人发了一本《毛泽东选集》1至4卷合订本、一个政治学习笔记本、一个“三大条令”学习笔记本。“三大条令”即《内务条令》、《纪律条令》和《队列条令》。还发了一个小凳子,自己的床板就是自己的学习桌。排长按照新兵连政治学习计划、三大条令学习计划组织我们进行了毛泽东选集的选读、“三大条令”的逐章逐节的学习,并进行了讨论。下午集合开饭,仍然是每人两个小馒头,发糕管够。今天只吃了两餐饭,吃饭时我看了一下开饭时间表,上午11点半,下午五点半。这就是说以后每天只吃两餐,唉,真是没想到,更是受不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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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丁保光,1961年出生,山东省临沭县人,大学学历,毕业于人民解放军空军政治学院、中共中央党校。历任人民解放军空军航空兵某团文书、机械师、政治处干事,某师秘书、团党委委员飞行大队教导员、政治部部委会委员兼理论教研室负责人(副团职、中校),临沭县公安局经侦大队教导员、二级高级警长(正县级)。论文、调查报告、通讯、报告文学、散文等作品见诸军内外多种刊物、报纸、文集、电子期刊及数字媒体。
编辑简介:王思雨,女,笔名:诗雨年华,80后,山东临沂人,临沭县作协副主席,临沂市作协会员,都市头条认证编辑。作品见于《齐鲁晚报·青未了》《新疆文学》《临沂日报》《七月颂歌》《东方散文》《真言贞语》《今日头条》《双月湖》《鲁南商报》《钻石文艺》等各大报刊杂志和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