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母亲纳鞋底
雨石
在我十五六岁那几年,单调的农村劳动生活与紧张压抑的政治环境,让我的内心一直处在一种孤单无助的状态中。一个“走资派”之子个人政治前途的渺茫与人生未来毫无希望的现实,让我整天以更多的劳作与体力付出来填充自己空虚的头脑,使自己尽量不去想更多的事情,也回避无望的未来命运思考,让思想变得麻木、愚钝和痴呆。这样,也就不为现实的不公而伤心费神。
看到母亲整天为父亲的事情而担心焦虑,却还要日夜操劳着全家大小的穿衣吃饭,还要每天下地参加劳动挣工分,她几乎没有多少休息时间。于是,我就想着为母亲分担一些活儿,尽量减少她的劳累。
心想,我们姊妹多,穿鞋都很费,一年每人穿好几双布鞋,常让母亲为我们做鞋而犯愁,新鞋没做好,旧鞋就穿烂了,脚趾头都露在了外边。我何不学着帮她纳鞋底呢?于是,我就对母亲说:“让我学着纳鞋底行不行?”母亲说:“你还小,再说这不是男娃干的活儿。”我说:“你教教我就会了,再说男娃也可以干这样的活儿呀!”母亲就答应了。
她是手把手教我纳鞋底的,给我讲要领,什么手要把鞋底拿平展,引锥针要打斜,鞋底正面绳结要整齐,绳结花纹要好看等等。她断断续续教我两三天,我也就能够独立操作了。就这样,我学会了纳鞋底。
从地里干活回来,一有空闲时间就帮母亲纳鞋底,晚上生产队下工了,就在昏暗的电灯泡下纳鞋底。很快,一双双弟妹的小鞋底在我的手里纳成了。开始时母亲让我在这些小鞋底上学手艺,纳得好歹也无所谓,都是小孩穿的,难看不难看都没有什么。后来,她看我“出师了",就把大人的鞋底也交给我来纳,这下,我更用心了,还不断地提高“技术”水平。开始时我只能纳“麦粒”型的图案,后来也会纳“菱形”“梅花型”等图案了。
这下母亲看我真的学会了,而且是两三天就能纳一双鞋底,就主动给我提供“活路”。纳完一双,就立即又给我手里塞一双鞋底,再不是我向她要活儿,基至不等这一双纳好,需要纳的鞋底就给我留下了。母亲也确实太劳累了,她需要人手为她帮忙,而我这下成了她最好的帮手和劳力,那是我在为母亲分忧解愁啊!
后来,我看见一些年龄大的人用“顶板”纳鞋底,就借了别人家个顶板,它是用两块各15公分宽的木板对拼成“ A ”字型的架子,约50公分高,人坐在小板凳上用两膝盖把这架子夹起来,再把布鞋底夹在顶板上,用锥子穿孔,再用粗针引绳子纳鞋底。这种方式不需要人用手拿着鞋底,两只手左右穿针引绳,劳动效率明显提高,人也省力些。就这样,每当下雨天,地里的活儿干不成了,我就坐在屋子里,帮母亲纳鞋底,一针一线地忙碌着,一双一双的鞋底在我手上纳好了,母亲再用它做成一双双布鞋。
在那个沉闷而压抑的“文革”年代,农村孩子似乎看不到人生的前途和希望,面朝黄土背朝天修地球,像他们的父母一样日夜为挣口饭吃而辛勤劳作着,这是他们必须面对的现实。而我因为父亲的问题,与他们不一样的是多了一份受歧视、被压抑和缺少了一种做人的尊严感。在这样的年月,生活却催促着我加快成长与成热。现实环境已不允许我当那个“长不大”的孩子,我得为父亲和母亲承担点什么,不管是政治上的压力,还是生活上的重担,或是情感上的慰藉。总之,我以超越自己年龄快速成人化的思维和想法,丢弃了本该属于少年应享受的那种呵护与娇宠,反倒替大人们分忧解难,承担现实施加给他们的一部分压力和生活重担。这是
生活与现实给予我的人生感悟,也是人在一种特殊的环境下历练出来的一种情感境界。
正因为生活在那样的年代和境况中,我懂得了主动替父母承担。即使是帮母亲多纳一双鞋底,也会让她少费一点心思,少付出一点辛劳。我知道母亲很不容易,养活这么一大家子,白天要参加生产队劳动,回来忙着做一家子人的饭菜,晚上加班做所有人的衣服鞋袜,还要纺线织布,她真的太辛苦了。何况,那几年父亲所面临的厄运更让母亲日夜操劳,度日如年。为母亲所能分担的一点苦愁劳累,是我做儿子的责任。
作者简介:裴育民,生于1952年,陕西省兴平市人。务过农,教过书,从事党政工作数十年。曾先后担任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市委办科长,区委副书记、区长、区委书记,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市委副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等职务。几十年的岁月经历深刻感受到人生的艰辛与不易,体会到为事业拼搏需要勇气和智慧,只有持之以恒地朝着自己的目标不断奋进,也许才能得到些许收获。当我们无愧于自己的人生时,内心才能滋生出一种欣慰之情。退休多年来,闲暇之时,提笔写写过去的一些经历和其他文章,算作一种晚年的生活方式,倒也觉得挺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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