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顺是中华民族的美德,自古就有“羊羔跪乳、乌鸦反哺”之说,都是在讲子女的孝道。现在的年轻人,不孝顺父母的很多,究其原因:一是父母过度溺爱,孩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时间长了就觉得父母做这些事情是应该的;二是父母举止不当,吵架、家暴经常发生,孩子耳闻目睹,就会讨厌家庭、讨厌父母;三是父母一方有恶习,孩子深受其害,也不会尊重、孝顺父母。
我在工作中遇到这样一位女求助者,38岁,个体,自述:“我从小就经常听见父母吵架。上小学后,非常自卑,出门都不敢抬头见人,总能听见邻居在后面指指点点,父母吵架声音实在太大了,爸爸大声的骂,一骂就是几个小时,妈妈大声的哭,像狼嚎一样叫唤,开始邻居还去我家劝架,都被我爸爸大声骂走了。我爸爸每晚都喝酒,喝完酒就骂我妈,一直骂到后半夜,骂困了,才会睡觉。妈妈也是该骂,爸爸是单位的领导,回家收拾屋、做饭、洗衣服、照顾孩子,妈妈下班之后就去逛街,饿了就在外面买点小吃。爸爸经常做好了一桌的菜,让我们等妈妈回来一起吃晚饭,有时晚上快八点了妈妈才回来,看见一家人在等她吃饭,她说了一句:‘我已经吃过了。’ 就回到卧室,关上门看书去了。这个时候,我爸爸的脾气就上来了,把卧室门踹开就开始骂妈妈,爸爸晚饭也不吃了,骂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倒上酒就开始喝,边喝边骂。这样的场景在我家经常发生,邻居们都习以为常了,听到骂声也不来劝架了。我和姐姐偷偷把饭吃完,回到自己的房间,不敢大声出气,更别提学习了。有时候,骂着骂着爸爸就开始动手打妈妈耳光,妈妈被打后开始嚎叫,嚎叫声特别大,感觉整个房间都嗡嗡的,爸爸经常在我和姐姐面前说妈妈不对,不管家,不知道照顾孩子,挣的钱也不知道交回家里,就知道自己享受。我记得小学五年级,妈妈带我去姥姥家,姥爷和姥姥都八十多岁了,妈妈进屋就说:‘我饿了’,姥姥弯着腰给我们做饭去了。当时我没什么感觉,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妈妈太不孝了,为什么不自己去做饭,还让八十多岁的姥姥去做饭。后来才知道,妈妈根本就不会做饭,家里都是爸爸做饭。我爸爸做饭很好吃,现在也怀念爸爸做的饭。爸爸六十岁的时候患上癌症,他坚决不住院,说:‘我这病治不好了,没必要浪费那些钱。’爸爸病重的时候,特别痛苦,而妈妈对爸爸生病没有感觉,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周一至周五去股票大厅抄股,周六周日去教会,总之每天都不在家,也不知道照顾爸爸,晚上回家把卧室门一关,拿起报纸研究股市,任凭爸爸痛苦地呻吟。我回家后看到这种情景问妈妈:‘爸爸病得那么重了,你为什么不去安慰爸爸?’妈妈回答说:‘你爸爸那么痛苦,我不忍心看,我只有给你爸爸祷告了,你爸爸不能死,你放心吧。’过了几个月以后,爸爸去逝了,妈妈一点伤心的意思都没有,还说:‘你爸爸去天堂了,根本就没死。’爸爸去世后,看见妈妈一个人生活,屋里乱成一团,也不知道收拾卫生,更不知道做饭,就知道吃面包、方便面,我可怜妈妈,把妈妈接到我家一起生活。
妈妈来到我家后,每天我给妈妈做早饭和晚饭,妈妈吃完早饭就出门了,晚上也是很晚才回家,我给预备好了晚饭。多做一些家务我没有抱怨,可是感觉妈妈这个人太自私了,姐姐生孩子了,让妈妈去帮忙照顾几天,妈妈去看了一眼就回来了,告诉我: ‘你姐姐生了个女孩。’我问妈妈:‘姐姐在坐月子,你怎么不照顾几天?’妈妈恶狠狠地说:‘我照顾她,谁照顾我?我一辈子就没照顾过别人,天天把我关在家里,不得把我闷死?’听了这些话,我当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有时妈妈起得很早,我还以为她在给我们做早饭,我出来看了一下,妈妈一直在洗手间洗脸。我问妈妈怎么洗脸洗了半个多小时,妈妈说:‘我这是给脸补水呢。’当时气得我早餐都懒得做了。
平时我把货款都放在抽屉里,妈妈来家里后抽屉里的钱经常少了很多,妈妈退休金一个月有五千多,足够她自己的开销,为什么还要拿我的钱。有一次我把货款数得很清楚,记下了数额,过几天发现货款又少了五千多,我问妈妈,妈妈理直气壮地说:‘我拿钱去做理财了,钱生钱去了。’我生气地对妈妈说:‘那是我的货款,又不是你自己的钱,你怎么能随便拿呢?’妈妈说:‘我拿钱又不是随便花,是做正事了,去理财了,等挣了钱再给你。’当时我气得又好悬没吐血,真想给妈妈几个耳光。
姥爷有病住院了,亲属们开家庭会议,研究怎么排班照顾住院的姥爷,还有每个人出治疗费的问题,妈妈回家跟我说了,让我拿五万给她,并说不想去医院照顾姥爷,她嫌医院有味不卫生,闻着恶心。我去医院后,看见舅舅在照顾姥爷,小姨也在,我问他们:‘今天应该是我妈的班,她在哪呢?’小姨告诉我:‘排班后你妈妈一次都没来过,扔下两万块钱就走了。’我打电话问妈妈:‘今天是你的班,你怎么不在医院?你在哪里?’ 妈妈说:‘我在股票大厅,现在是关键时候,我怎么能在医院呢,一天得损失多少钱?我得盯着点。’回家后,问妈妈钱的事,妈妈说:‘我给他们两万就不错了,三万我拿去抄股了。’我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上去打了妈妈几个耳光,妈妈回屋后开始哭,过了一会儿没声音了,我进屋一看,妈妈在装死,我上去左右开弓,又打了妈妈几个耳光,妈妈这回不装死了,坐起来就说:‘你打够了吧,三万块钱不还你了。’把我气得心特别赌,怎么摊上了这么个妈。我不管她,于心不忍,她又没饭吃,自己又不能独立生活。我管她,她实在太气人了。”
我非常认真地听完她的叙述,对她说:“咱们一件事一件事的说。首先,你在家暴的环境中长大,你爸爸经常对你妈妈家暴,你当时是什么感觉?”
求助者说:“我听见爸爸开始大声地骂妈妈,我就知道爸爸要开始打妈妈了,那时我非常害怕,也非常紧张,龟缩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听见妈妈被打时的嚎叫声,我更感觉到恐怖,就是现在听见谁大声的说话,都非常反感,就像我爸爸大声骂妈妈一样,我更反感喝酒的人,我爸爸就是边喝酒,边骂妈妈,一直骂到半夜。”
我说:“你小时候的童年经历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你在学校期间,同学关系怎么样?”
求助者说:“我上的是爸爸单位的子弟学校,同学都知道我家的事儿,也都知道我家天天吵架,我在学校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总觉得同学看不起自己,很自卑。放学时,看见同学被父母接走,一家人有说有笑高高兴兴地,非常羡慕。有的同学在学校故意说我家的事,我一生气就把同学挠了。有时拿起班级的笤帚,拼命地打说我的同学。从此,同学没人敢欺负我,也没人敢说我家的事了,同学也没有人敢跟我交往了,也没人理我了。”
我说:“你是一个女孩,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凶吗?”
求助者说:“我不知道,我只是一生气就控制不住自己,就想打人。”
我说:“你从小耳闻目睹,看见你爸爸经常打你的妈妈,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谁惹你的时候,你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像你爸爸一样抬手就去打人,张口就骂人。”
求助者说:“应该是这样的,就连我在店里,员工都怕我,谁做得不好,我骂谁,谁也不敢惹我。”
我说:“你骂别人,都是有原因的,怎么也不能打骂你的母亲啊!”
求助者说:我妈妈这个人实在太气人了,我没有指望她帮助我做家务,只要不气我就行。”
我说:“你妈妈年岁大了,被你爸爸打骂了几十年都没改变,现在你也不要试图改变她,你也改变不了她。前面说的你妈妈让你爸爸生气的那几件事情,我觉得还是你爸爸太在意你妈妈,比如晚上你妈妈不回家,你爸爸做好一桌饭菜,你们不吃饭就一直等妈妈回来一起吃饭,你爸爸当时完全可以给妈妈留出饭菜,你们先吃,妈妈回来后自己去吃,也是一样的。为什么非要等妈妈回来一起吃饭呢?你妈妈回来晚了,还说在外面已经吃完了,你爸爸就生气开始骂妈妈,最后发展到打你妈妈,你当时是不是也觉得妈妈就应该挨打?”
求助者说:“我们一家人都很饿了,饭菜都凉了,妈妈回来说自己都吃完了,我也觉得妈妈该骂。”
我说:“本身你爸爸的做法就欠妥,你和爸爸完全可以先吃完饭,给妈妈留出饭菜就可以了,为什么非要等妈妈回来一起吃饭呢?”
求助者说:“您这样说也对,可能我爸爸就想一家人在一起吃个团圆饭,妈妈不在就好像少了什么,也说明爸爸太在意妈妈了,所以爸爸才那么生气。”
我说:“你爸爸病重,你妈妈不在身边照顾他,她说去教会给爸爸祷告,这只能说你妈妈相信这些,就像你妈妈说爸爸上天堂一样。你不相信是你的事情,你妈妈相信。”
求助者说:“是这样。”
我说:“你爸爸去世后,你看妈妈一个人可怜,自己又不会做饭,总吃面包和方便面,把妈妈接回家里照顾妈妈,说明你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但是你妈妈的做法让你特别气愤,比如你妈妈随意拿你的钱理财,你觉得妈妈没有告诉你,你问她,她还理直气壮,你就很生气,其实这件事情你发现了,完全可以把货款放到保险柜里,妈妈就拿不走了,本身你妈妈退休金每月五千多,完全够她一个人花,可是你妈妈还是不闲着,去抄股、理财,你给她多少钱都不够的,这是一种赌徒心理,赌博的过程使她兴奋、有瘾,你妈妈抄股、理财也是这样。你妈妈拿你钱的这件事情,你根本就不用生气,你为什么还气那样呢,非要让妈妈认错呢?你也应该知道妈妈是什么人,当年爸爸那么打你妈妈,你妈妈认错了吗?”
求助者说:“不管我爸爸怎么打骂妈妈,她都没认过错。”
我说:“你就不应该像你爸爸那样,总是试图改变你妈妈。你要学会适应你妈妈,就像前面说的妈妈回姥姥家不干活、你的姥爷有病不照顾,你姐姐生孩子她不伺侯月子等等这些事,这些事说明你的妈妈就是这样的人,没办法改变她。你不应该打骂她,她是你的母亲,你生气和打骂她的原因是发自内心想改变妈妈的想法,而妈妈没有改变使你内心有极度的挫败感导致的愤怒,打骂是愤怒的发泄,就像当年你爸爸试图通过打骂改变你妈妈一样。这种通过家暴的方式是无法改变一个人的,也会给周围的人造成极大的心理阴影。”
求助者说:“我也是不自觉地想改变妈妈,可是做不到。”
我说:“你现在找心理咨询师是因为你打了妈妈,良心受到了谴责,内心不安,又不知道怎么平抚自己的不安,你说的那些都不是妈妈应该被女儿打骂的理由。”
求助者说:“我也知道儿女打父母不应该,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我说:“你得学会剖析自己成长的经历,尤其是童年父母家暴给自己留下的心理阴影,一方面使你不自信、自卑,总觉得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另一方面家暴环境影响了你的心态,你看周围的人总看他们的缺点,看不到他们身上的优点,你就会经常以骂人和打人的方式发泄对他人的不满。因为你看不到别人身上的优点,所以你与别人相处就很不容易,也不容易发自内心去爱上周围的人。你的心态也不会阳光起来,总觉得周围的人对不起自己,你看到的人身上都充满缺点,都使你心烦,你的生活又怎么能好起来呢?别人又怎么能喜欢你呢?”
求助者说:“老师,您说得对。我离异了,没有孩子。前夫其实对我也很好,做饭、做家务,但是我看他不上进、窝囊,就经常骂他,有一次我们去饭店吃饭,发现了菜里有虫子,依照我的意思就得找饭店算账,前夫只把虫子挑了出来,继续吃他的饭,我越看他越觉得窝囊,不像个男人,我就把他骂走了。过了几年,我们就离婚了。”
我说:“你的前夫是一个憨厚的人,有家庭责任心的人,跟你一起去饭店吃饭,发现了菜里的虫子,挑出来后继续吃其实也没什么,菜里有菜虫,有时是难免的,对人没有什么害处,你不吃就是了,下次别去这家饭店就可以了。而你却给前夫贴上了‘窝囊’的标签,还经常骂他,你们不离婚才是很奇怪的事了。这就是你看人不看优点,只找别人身上的缺点,你为什么看不到你前夫是多么实在的人,有家庭责任感的男人呢?你看妈妈也是这样,总找她身上的缺点,不会做家务、不孝顺父母、只考虑自己不考虑他人,是一个自私的人,你妈妈身上就没有优点吗?”
求助者说:“老师您这样说,我妈妈身上还是有优点的,我妈妈不骂人,没事的时候喜欢看书、画画,也从不说别人的坏话。”
我说:“你这样看待妈妈就对了,你就能与妈妈友好相处了。”
求助者说:“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以后不再打骂妈妈了,毕竟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我也应该好好孝顺她,不应该总是找她身上的缺点,自己跟自己较劲,也应该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学会欣赏别人,和别人友好相处。”
大家有时间看看我写的心理学畅销书《半熟家庭》吧,书中有对这样个案详细的论述。
作者简介:
金义老师,临床心理学博士,国际高级催眠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情景再现法发明人,多对一咨询技术发明人,解题式心理咨询技术发明人,心理学畅销书籍《半熟家庭》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