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成语入诗
郭培友
近年来,有许多朋友反映投稿或者参加诗词比赛,遇到成语入诗的时候都被刷掉了,诗词群里的诗刚帖出,就有编辑或诗友善意提醒"成语不能入诗",那么成语入诗是诗病吗?我们所了解的诗病,有平仄方面的,有音韵等等方面的数十种,还真没有一条成语入诗,那就是说成语入诗,还真不是诗病。既然不是诗病,那为什么把别人的投的稿都毙掉了呢?
一."成语不能入诗说"的依据
部分人认为成语是约定俗成的固定词组,它不是诗作者自己的创造,属陈词一类,格律诗有字数限制,成语入诗占用空间,影响创新,并例举元代刘祁《归潜志》卷十二中曾说的:“古文不宜蹈袭前人成语,当以奇异自强"为证。这大概是成语不能入诗的依据啦!
我们看一下刘祁的说法,是说的不宜,没有说不许,并且大量的诗评诗话并沒有成语不能入诗一说。
二.古今有成语入诗的先例
古人有没有成语入诗的先例呢?答案是肯定的。
请看,李白"功名富贵若长在",杜甫"落花时节又逢君",白居易"天长地久有时尽",王安石"千秋万岁与此同",黄庭坚"清风明月无人管",杨万里"地老天荒知是非",张煌言"国破家亡欲何之"等等。
近人和今人有没有成语入诗的例子呢?也有。如秋瑾"粉身碎骨寻常事",柳亚子"乘风破浪平生意",毛主席"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落花时节读华章","绿水青山枉自多","飒爽英姿五尺枪","无限风光在险峰"等。
三.诗句、典故入诗
从我们读到的古典诗词、诗话来看,前人现成的诗句或者典故是可以入诗的,所讥讽的也只是过多或过僻用典。
如晏几道的"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就是借用五代翁宏的诗句。翁宏作为一个隐士,留诗寥寥,并不被世人熟知。这句诗一经晏几道引用,很快便广为流传。毛主席的诗词中,"天若有情天亦老","一唱雄鸡天下白"等是直接借用或化用古人诗句的。
典故入诗更是常见,像"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就是用典,我们不再一一例举。
四.我们怎样对待成语入诗
当代诗词名家林从龙先生说:“成语入诗并无不可,但不能居句之首尾,居其中便可。另将成语折解,分置于本句或对句之中,亦是一法。”
当代诗词名家熊东遨先生在《求不是斋诗话》中说道:成语入诗不妨,但须不著痕迹。“才如天马行空惯,笔似蜻蜓点水轻”,袁随园句也,著处自然;“晓风残月屯田墓,零露浮云魏帝台”,沈归愚诗也,稍嫌呆滞。余尝作一联云:“睡醒待闻鸡起舞,居闲休与虎谋皮”,将成语悬於句尾,前贴以“待”、“休”二字冲淡之,虽不足为法,然亦可供君子一笑。又,成语如能化烂入诗,则更佳。余亦曾有尝试,“切莫操琴乱对牛”是也。
以上二位先生乃当今诗词界有影响的大家,俱说成语可有条件地入诗,也没有说不能入诗。
有些成语来自诗句,有些成语来自典故。诗句、典故可以入诗,那么成语就不能入诗吗?说到占用空间,那诗句和典故不同样占用空间吗?如说"虎啸龙吟"是陈词,哪么分开用"虎啸""龙吟"算不算陈词?
有的假设说,五绝共20个字,你再用上成语就没有发挥的空间了。五绝是不适合用四字成语,人们也不会在五绝用成语。有人也假设说,一首诗总共字数不多,你用三四个成语,影响发挥。那为什么要假设人家用三四个成语呢?用一个成语你说影响不影响发挥呢?其实很多人的观念里一个也不行。假如当年毛主席的《七律•中国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匿名投稿到他哪里,恐怕也会被刷掉。
我们认为虽然成语入诗占了点空间,但是我们创新的空间还是很大的。总不会因为用"虎啸龙吟"比用"虎啸"或者"龙吟"多用两个字就影响了创新吧。
我们天天用的扁舟、蛙鼓、龙吟、蝉鸣等,那都是前人诗文当中的词汇,只不过不是四字成语罢了,我们不照样引用"扁舟"了吗?
现实中我们都想着创新,但还真创不出来,既然创不出来,还在乎那两个字的空间吗?要真有创出来的功力,还在乎那两个字的空间吗?
心
郭培友
处身立世良知重,一旦偏亏万事空。
虽是肉心生侧左,做人我自放平中。
这是我去年的一首诗,同仁们给予不错的评价,大家都认为新奇,有创新,是自己的语言。首句即是成语"立身处世"化来的,因照顾到平仄,所以只好化为"处身立世"。因为这首诗就是要说"立身处世"这个话题的。
此诗新奇在于"转、合"两句,"心"在生理上不是生在正中而是偏左侧的,古人是不知道的,也就不可能有这方面的诗句,用这一新奇的句子,引发出"做人我自放平中"抒情言志的这一句来。
环卫工(新韵)
郭培友
高尚何须天地惊,帚声催促晓鸡鸣。
栉风沐雨迎归客,戴月披星送启明。
酷暑汗蒸衣渍碱,严寒汽冻发结冰。
位卑薪少精神在,涤扫污尘焕彩容。
这首诗尝试用了"栉风沐雨、戴月披星"两个成语。因为写环卫工的辛苦,无非要选取他们起早睡晚、风里雨中,就这方面自己编织语句当然是可以的,但是不管怎么编,也出不了这两个成语所表达的这个范畴,也没有这两个成语概括的全面而精炼。至于说自由发挥、创新的空间,我认为还是有很大的余地的。用"高尚"与"天地惊"来揭示人的伟大高尚不一定非干从惊天动地的大事,比如说用上"催促",是他们的帚声催促鸡鸣而不是雄鸡鸣催促了他们。选取特写"衣渍碱""发结冰",写他们的境遇"位卑薪少"等,这都是编织语句的空间部分。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对成语入诗也应该像诗句、典故入诗一样,持宽容的态度,只要用得帖切自然,没有什么不可以。不能看到有成语入诗就一棍子打死,当然,过多用也确实不好。判断一首诗好否的标准应看整体,除格律合格外,更应看内容有没有新意,有没有能够引起读者思想感情的共鸣,而不在于我们用不用成语。
作者简介
郭培友,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岱岳诗词学会副会长、"中国文苑"创始人、主编。有散文、新诗、旧体诗在《中华诗词》等纸刊及网络平台发表。主要作品有《郭培友诗歌创作谈》系列、《郭培友语句录》巜郭培友微诗一百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