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北头的路旁,有一棵皂荚树。
皂荚树,洛宁人叫它皂皂树。
那棵皂皂树就站在村头的路边,每天看着人们扛着 锄头,拿着镢头背着锨去地干活,看着小学生背着书包在它的身边经过,看着小溪里的水唱着歌儿从它身旁流过。皂皂树对这里太熟悉了,村里哪家哪户有几口人在这里经过,它都是熟悉的,因为它在路边呆的太久了。
皂皂树是谁栽的,没有人知道。皂皂树在路边呆了多少年,也没有人知道。
它那大大的树冠下,足足可以站立十几个人。它那粗粗的树干,两个人牵起手才能围住。它那密密的树叶,形成一把伞,遮天蔽日。那屈曲盘旋的虬枝,不断向远处延伸。那几近斑驳的树皮,显示着它历经沧桑,饱经风霜。
村里人知道,爷爷的爷爷时,皂皂树就像哨兵似的站在路边,看着村里人从路上走过。父亲不走了儿子走,儿子不走了孙子走。看着小姑娘长成大闺女,大闺女出阁了,又走来了一群小妮子。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衣服洗不白时,就到皂皂树那里打几角皂荚。把皂荚敲碎了,放在衣服上揉揉。再把衣服放在捶布石上,用棒捶捶啊捶,然后洗洗,衣服就洗得又白又净。因为那时候可沒什么肥皂,肥皂是洋人运来的,要不,肥皂怎么叫洋碱呢! 沒有洋碱的时代,村里人洗衣裳,都是用皂皂树上的皂荚洗的!
先前,既没有电扇,也没有空调。 夏天,在天热的时候,人们就到皂皂树下乘凉。凉风习习,皂皂树枝叶飘动,尽量地张开它那大大的树冠,用它那浓密的树叶为人们遮挡灼热的骄阳。下雨了,来不及赶回家的人,就赶忙到皂皂树下先避避雨。皂皂树用那大大的树冠,为人们撑起一把遮雨的伞。冬天里,当遍地白雪皑皑的时候,皂皂树下的地面仍是干的。过路的人们就在树下的空地上抖抖雨蓬、跺跺脚,跺掉鞋上的泥,抖掉身上的雪,稍站一会再走。春秋季节,树下,更是人们歇息的地方。人们坐在一块,天南地北、古今中外的谈天说地。许多时候,村里人在吃饭时,把饭碗也端到树下,一伙人边吃边谈,老老少少,笑声一片。
村里的人,谁没有在皂皂树下玩过,谁没有在皂皂树下休息过?皂皂树就这样,对村里人,无论是谁,都一律公平,不偏向谁,也不算计谁。只是一天天,一年年,平平淡淡地站着。一切都很自然,一切理所当然。没有人表扬,没有人赞美,更没有像许多明星那样,赢得众多的掌声。皂皂树只站在那里,默默地呵护着村里的人,奉献着自己的本能。
你可别以为皂皂树只有温存,其实,它那粗粗的树枝上,到处长满皂皂锥,那皂皂锥,成簇成堆, 锋利如针,谁要是对它不敬,敢侵犯它,那它就毫不客气地、用它那锐利的皂锥扎他,扎得让他知难而退。皂皂锥不光用来保护树身,还是一味中药,医生叫它皂剌,可以用来治疗疮毒。每年,都有人拉下皂刺针,送给医药公司,换回经济收入呢!
那皂皂树多少年啦,雷电没有击垮它,狂风没有吹倒它。它对抗着病虫的侵害,吸收着大地的营养,不断地壮大自己,同时也始终毫不动摇地服务于村里的人。
皂皂树上,那一串串长长的皂荚里,满是皂豆。那皂豆,是它回报大地的果实。皂荚嫩时,绿绿的,软软的。皂荚成熟的时候,黑黑的,硬硬的。那皂豆,圆圆的、光光的、红红的,就像一颗颗红色的珠子,非常可爱,小孩子可喜欢玩了。听人说,遭遇饥荒的年代,还有人把皂豆泡软了吃呢。
村里的人,有人说这皂皂树有股“神气”哩!。
如今,那皂皂树的叶子脱落了好多,没有先前稠密了。有些枝条上已经没有叶子了。有些大的树枝甚至干枯了。矗立于路边的皂皂树显然沒有先前那勃勃的生机了。
於是,有人想砍掉它。村里人说,可不敢砍,大树都有树神。这充满神气的树,就顺其自然吧。毕竟那皂皂树这么多年为我们村立过功哩。
其实,那皂皂树的旁边,已经又长出了两三棵新皂皂树,不知道那几棵新皂皂树是老树的根繁衍的,还是皂豆掉地上长出来的。不管怎么样,那几棵新皂皂树已经不但根深叶茂,而且已经又是皂荚一串串了。也许当那老树轰然倒地的时候,新的皂荚树就又站在路边为人们遮阳送萌了。
时光荏苒,路边的那棵皂皂树,可能已经快达到它的生命极限,不定哪一天,就会离开它守卫了一生的故土。但是,即使在它生命的最后一刻,那粗大的树干还能用作木材,树枝也还能用作燃料或者作为质能发电的原料,为人们尽最后一点力。
路边的皂皂树啊,它无愧生命,无愧大地。虽然它并不轰轰烈烈,但它用自己的毕生精力,尽自已的能力,为大家做了点该做的、有益的事。
作者简介:金玉国,男,县城人,大专学历,1945年生,中学高级教师,洛宁县"教坛明星",曾在《洛阳日报》发表《特殊考场》等,《我的老师》获洛阳日报征文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