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每年的惯例,要等到在部队服现役的女儿女婿(腊月二十九)放假才能回爱人的老家镇江和我的老家金坛过年,与两边望眼欲穿的老人团圆。今年也不例外,为安全起见,妻子和女儿及小外孙早早地买了车票,坐动车回镇江。我和女婿加满油装满年货,轮流自驾直奔目的地。
人算不如天算,天地间突然冒出个冠状病毒新型肺炎,把我们一家的心都悬了起来。形势日渐趋紧,疫情呈蔓延态势,每天都有三位数的确诊病例。武汉告急,湖北告急,中国告急!
怀着一份侥幸,腊月廿八那天,我们依然决定回家过年。到了晚上,我看到媒体上的关于疫情公告,果断取消了回乡过大年计划。妻子嗔怪:你这人怎么这么没主意,三心二意的。我说:你莫怪我,你没看到现在形势紧张得一触即发,武汉“鄂A”牌的汽车牌照到哪里都像“过街老鼠”,回去了只怕也是被监控的对象,说不定还要隔离。
妻子无言,只好把车票退了。第二天我给远在金坛的年届九十的母亲打电话,告诉她我们不能回家过年。母亲大惑不解,问:为什么?说了好好的,怎么又突然变卦了呢?一连问了多少个为什么!
母亲耳背,每次打电话都像吵架。我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只能安慰他,等过了年我们会回来看您的。母亲悻悻然挂了。
果不其然,腊月二十九这一天,武汉宣布封城。从网上看到不少武汉人在外不被待见的新闻。女儿庆幸地说:老爸的决策真英明,要不然我们可能像鸟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了。
城封了,全党、全军、全民都在全力抗疫。我们老两口带着女儿外孙宅在家里,把家里维持生计的存量盘点了一下,年货还不少。 大米、鸡蛋、猪肉、食油,吃上一个月没问题。 至于蔬菜就是一件挠头的事情了,因为没准备在家过年,几乎没什么存量。 妻子和女儿执意要去超市采购,我有些担心。 妻子说,不去采购东西,一家四口都把嘴吊起来吗? 我一时语塞。
母女俩戴了口罩和一次性手套出了门,去离家不远的“悦活里”超市购物,回来时大包小包塞满了后备箱。荤素搭配,鱼肉蔬果,抽纸消毒液,应有尽有,大有长期宅家抗疫的准备。
看上去采购了不少东西,可消耗起来也特别快。没到十天就告罄。特别是蔬菜,大部分都下肚了,即便吃不了的也烂了。
随着疫情告紧,小区实行了严格的封闭式管理,明令禁止外出购物。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在部队战备值班的女婿抽空回来了一趟。部队领导考虑到军属们过年不宜出门守家的艰难,给每家每户筹备了防疫用的口罩、消毒液,还有一大包副食品,有当地的白萝卜、大白菜,随州泡泡青、恩施的洋芋、胡萝卜,够家里吃一阵子了。
女婿按了门铃,把一大包东西放在门口,隔空跟女儿说了几句话。小外孙俏皮的说:爸爸你不要进门,离我远一点,现在有传染病。女婿苦笑了一声,留下了一个橄榄绿背影。
一周过去了,武汉新增新冠肺炎的数字,有3位数上升到4位数,有4位数上升到5位数,得到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每天过着揪心的日子,显然离解封的日子还远着。小外孙天天闹着要吃红烧排骨,白萝卜煨筒子骨。妻子说,你别考究行不行,现在是非常时期。小外孙把嘴撅得老高。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我的一位姓方的常州老乡,在武汉新洲区搞种植养殖,他参加了志愿者队伍,把自己农场里产的猪羊鸡肉和蔬菜无偿的送到通源大酒店,制成快餐送给一线的医护人员充饥。
那天他给我来了电话。顺路要给我捎点自产的副食品。我也没有客气,我说来吧,平日里锦上添花,现在是雪中送炭。
生活是一部伟大的作品,作品中最感人的是细节,细节打动人心,抵达灵魂的深处。
他来了,我嫡亲的常州老乡,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被一块白底黑字的醒目标牌挡在了我所住小区的栏杆外面:禁止任何人员和车辆通行!
一包又一包,隔着栏杆递过来,都是他在自家仓埠“我家的地”里种养的土产,有黑猪肉、子排、大萝卜、包菜,还有土鸡蛋。这都是外孙萌宝的最爱呀。
什么,按价付费?天下常州一家亲,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可是正宗的老乡啊。
艰难时刻见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泪目了。后来他又给我接济了两次。我坚持要付费给他。他总是说什么钱不钱的,太见外了。我不好意思再无功不受禄,只能坚决告诉他,我们可以通过网上购物,不要再送菜来了。
女儿在网上搜索到了一个叫“饿了吗”的App平台,据说属马云旗下,线上订购了家中稀缺的排骨、冬笋和大蒜,价格还算公道。可是第二次订购时,对方答复要团购,不得少于30人,我们部队小区住户本来就少,怎么也凑不到30户,这样又面临着断顿的危险。好在管辖我们小区的狮子山街道,隔三差五的赠送一些“爱心菜”,量也不少,虽然这对平常来说,只能算是蜻蜓点水,杯水车薪,但这都是什么时候啊?有菜吃我们一家人都很满足。送菜的工作人员说这是兄弟省份支援的。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啊!禁足时间长了,生活困难就越来越大。 就在今天我的一个朋友发微博称: 真心希望有关部门能管管那些团购,每天被加入到各种群,各种团购蔬菜,从最早 50块钱一袋的小菜,到现在400元一份的假套餐,老百姓快吃不到吃不起了。 我女儿也说现在线上购物,都搞“拉郎配”,买蔬菜还要搭上卫生巾,这样的做法群众很反感。
我想,作为疫区的群众,要顾全大局,积极想办法动脑筋,克服自身的困难,尽量少找政府的麻烦,官心民心一条心,共克时艰。 同时也希望政府有关部门,倾听老百姓的呼声,把群众开门“七件事”放在心上。
第一,线上采购并根据小区情况因区而宜,可以团购,也可以零售,不一定非要30人组团,解决小小区和散户线上买菜难的问题。
第二,严格控制物价,对于那些随意涨价、哄抬菜价和生活必须品的扰乱市场故意行为,依法进行处罚。设定合理涨幅区间,控制和维护价格,就是稳定人心。
第三,对各省支援湖北和武汉的副食品,拿出公开透明的分配方案,消除群众的疑虑,增强政府公信力。
我们相信,任何困难都是暂时的。 可喜的是疫情有了缓解的迹象。 但专家们说真正的拐点还没到来,武汉离解封还有时日。 在这个特殊时段,千万不能麻痹松懈,一旦松懈将可能功亏一篑。
我对家人说,只要家里还有一粒米一滴水,我们绝不要出这个院子的大门。我们相信,再坚持一下,最后的胜利就来了。 图文/伍月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