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乌江畔趣事
作者:孙胜权
2023年4月13日, 随着中老铁路动车客运正式开行,中外旅客纷纷前往老挝旅游观光。而对于50年前曾在上寮地区驻扎,并亲身参与援老筑路的老兵们, 更是激动不已,揭开了尘封的记忆,在朋友圈谈起南乌江趣事。
《南乌江畔趣事》由现居陕西西安的原兵站第二供应站文书孙胜权,聊天时记录整理。
(小编注:老挝新东线(现13号公路),是援老抗美筑期间,由中国政府援建,中国工程兵修筑的最长的友谊公路。其跨越南乌江的大桥是新东钱的标志性关键工程。1978年5月,中老两国政府曾在南乌江畔联合举行友谊公路和大桥通车仪式。
春夏之际挺拔的木棉树花红似火,映缀两岸山水间。108兵站第二供应站曾驻扎江边五年多,执行后勤保障任务。)
① 【战友赛虎】
令人难以忘怀的赛虎,是我们第二供应站的一只军犬,编外战友。是我们教导员赵声海,几年前从勐腊带到国外的。由于它的存在,附近村上的老挝人平时不敢随便进出营区,就是怕它。记不得是什么时候,赛虎曾咬住过人家的衣裙,有村民还到部队告了赛虎的状。
赛虎虽然是非编战友,但深受战友们的喜爱,它与我们朝夕相处在南乌江畔营区内外里,陪哨兵,守菜地,护安全,驱赶牛等。
守卫我们的菜园和营区,赛虎功不可没。大多在野外放养的老挝水牛,深夜扫荡菜园不知多次了,我们菜地的防护拦曾被牛顶倒撞倒过很多次,但地里的蔬菜基本还安然无恙。
1978年5月,我们第二供应站全部归建撤回国内,在前往思茅分部生产基地,晚上到小勐养食加站住宿,途经小勐仑西双版纳热带植物所附近吃饭时,赛虎在饭店门口啃骨头,等部队集合上车了,它也不知道。到途中体息检查时,才发现忘了带赛虎上车。因距离路太远,当时也没条件派车专门返回去寻找,真是太遗憾太可惜了。也许是赛虎舍不得离开勐腊故土吧。
纯翠的勐腊,不仅是赛虎的故乡,也是值得我们留恋的第二故乡。
②【抓野猪】
清晨,在站部旁的山上,随着一声枪声响后,看到军犬面对山坡狂叫,对面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正疑惑不解观察时,刀志明翻译来到站部反映说:老挝人发现有头野猪经常来地里偷吃庄稼。今天,路过小河边,看见这头野猪用火枪打,没打中,跑向我们营区猪圈旁边的山上了。因山上长滿了竹子和飞机草。野猪很狡猾,瞬间就从人们视线中消失了。
站领导闻讯,心想是不是我们早年丢失的那头公猪跑回来了?要么就是已回国的兰州军区工程团后勤处丢失的。见狗叫的不停,站领导立即让勤务排上山搜寻,我跟着大家一起上山,路上除了竹子就是飞机草,跟着大黑猪钻过去的空隙,紧追不舍,有一战友抓住了猪后腿,因怕野猪回头咬伤人,只好放手,猪挣脱跑了。我眼看只差50公分,也被飞机草拦着,跪着爬都钻不过去,野猪顺着猪圈旁河沟跑丢了。
正巧,迎头碰上三班从河边方向围堵上来。勤务排战士董发生,路过营区菜地时,抽了一根1米多长竹桩,竹子的另一头是尖的。他们跑到河边竹林边,军犬赛虎边叫边追,眼看被军犬紧追发怒的猪,突然发怒张开大嘴巴,亮出獠牙,直向三班围攻者发起攻击,董发生用双手紧握竹杆刺向猪脖子,发怒的猪受伤后,留下了一寸多长伤口,转头跑向河边,跳入河中顺水飘游,河水深有1米多,董发生和三班的一个战友同时跳下河去追赶,终于在河里把猪生擒俘虏了。
老挝人动用了猎枪,我们全排出动,狗追竹签刺杀,才在河中活捉,真是惊险的一场人猪大战。
这头野猪实际是部队饲养的家猪,跑出野外生存了。记得我们国内拉猪,一次就买一车回来,路上猪互相咬伤,伤口发炎化脓,身上就臭了,有的焉焉一息的喘着气,拉回来只好立刻就地处理埋了。
③ 【田鼠麂子和弹壳猪槽】
我们在稻田地里发现田鼠,用锄头掏它洞穴,发现洞中有㓊,还有粮仓,囤了好几斤稻谷,一直挖到藏身之处,戴上双层手套,用竹棍塞进洞内,趁它咬住不松口时,拖出洞外,一把按住鼠头,用藤子捆挷好,但大田鼠好凶哟,拴到柱子上还跳起来捕咬人,棍子咬住不松口。
田鼠被带回来尝鲜,扔到大铁锅开水里一烫,趁热用筷子轻轻一夹,把毛就退洗干净,开膛破肚,吃蘸水田鼠肉,会吃的人味儿鲜美,不敢吃的也大有人在。
有一位1971年的老兵晚上站哨下岗后,上山打麂子。起床号还没吹,就扛回来放到炊事班,我问他在哪打的?老兵说跑到菜地里,撞到我的枪口上了。谁都知道,那几天晩上对面山上就听到麂子叫,从那天过后再听不到叫了。
新东线204公里南乌江畔营区,还有很多趣事,比如站里原来喂猪的食槽,曾经是用木头雕刻空的,因猪磨牙光啃缺口损坏多。后来,我们到附近山地里,寻找到美军投下的集束炸弹子母雷的弹壳拖回营区,取带喂猪的木槽,猪再也啃不烂了,嫌硬就啃咬木栏杆。
④ 【大蟒与蛇】
一天中午,一辆解放牌军车保险杠上横挂着一条月2米长的大花蟒,碗口般粗,连绳子也不捆,头尾下垂快拖地了。朝着站部驶来,一看原是开生活车的汽车23团四川老兵,他说路上被车压死的。就把蟒蛇挂在站部门梁上,尾巴快掉碰地上了,剥下皮开膛时,发现腹部肚子里面还有两条蛇,一条约1米长的菜蛇,另一条是青竹膘蛇,没敢要也扔了。后因发现蠎腹部有脚,有人说有脚吃不成。用菜刀切时,把菜刀都砍成豁口了。换成砍刀切了满满的一班用盆,原打算用炊事班大铁锅,有人说,灶房上灰落入蛇锅中不好,怕中毒。为预防出问题,就在南乌江边架火煮,还放入不少大蒜,说如大蒜变颜色就倒了。
最后用行军锅烧了一大锅蛇肉汤,倒在炊事班平时盛饭的大铝盆里,端来大家喝烫吃肉,全站在家人员同分享,大口喝汤,大块吃蛇肉。
⑤ 【大战黄蜂】
这天,一位老挝人找到翻译说:他的稻田地旁有一窝蜂,经常蜇的他无法干活,请我们帮忙灭掉蜂。
星期六晚上,我随加油站谢良成站长等战友就去帮忙灭蜂了。为防蚊虫蚂蝗,在腿脚胳膊上,用肥皂拌柴油涂上一层。比穿蚂蝗袜方便还管用,可散发的气味对蜂不管用。当晚,大家看到,在一棵10多米高,一人无法围拢的大树上,悬挂着一窝大黄蜂,传说此蜂叮蜇追咬七里地,亦称“七里蜂”,攻击性特别强。
我们首先采取火攻:先用长竹捆接起来,顶端捆上火把烧蜂窝,结果,经过一夜折腾,火攻蜂巢失败。刚点着的火,居然被大黄蜂把明火扑灭了,可想有多少蜂来扑火。我们举杆子烧火,戴着手套,穿着雨衣,蒙着脸,都被叮的受不了。痛的顶不住了,当晚受伤败归。
招待所1971年入伍的刘老兵在返回的路上还说,亏了这蜂不毒,否则,真受不了。谁知当晚痛的就打了吊针。而本人脖子上也被蜇了一下,当时用尿擦也不顶用,回来痛了一晚上。早上看到加油站的唐朝坤,一边捂着脖子去饭堂吃早饭。
第二天是星期日,吃饭时大家议论纷纷,休息曰没事情干,也都想见识一下大黄蜂巢是什么样?管理员刘厚湘找我领取了炸药雷管,带上燃烧油料,刺杀的防护面具、手套等出发了。等了半天不见消息。我就去看热闹,正找人前往大树上送火种,我就自报奋勇,全身戴上防护用具,一手夹着点燃香烟,一手举着火把,爬到树上两米多高捆炸药包处,才知道香烟点不着导火索,大黄蜂一个接一个的扑的不停。我就一手拿起火把,爬在树上,手摇燃起了明火,才点燃了刘厚湘捆好的炸药导火索。当我从树上下来时,被树藤绊着了脚,头朝下抓着藤子滑到地面。为躲蜂群,我俩钻到稻田里,头都不敢外露。屁股朝天爬在田里,头藏稻田里,象电影里美国大兵在雨淋河沟里被蜂叮蜇时,光露出个头呼吸太狼狈了。想不到炸药引爆后,大树巍然不动,只伤了点皮,并没有爆破成功。
董发生和苗族王老兵接着上,当天王老兵还和杨分时司务长开玩笑说,捣蜂巢要赌一条劲松香烟。王老兵和董发生两人,同去大树下火烧黄蜂窝,他们离蜂巢还有70来米远,蜂群就飞过来发起攻击。这窝大黄蜂看起来确实很凶的,到了树下往上看,地面离蜂巢高,用长竹火把烧不到。
这棵大树在两米多高处分叉,董发生顺藤爬上树后,叫王老兵递火把时,王老兵早被蜂叮的吓跑了。董发生只好顺树下来,看见放在树旁的斧头,结果他一个人竞用斧子把一人搂不来的,高高大大的树砍到了,靠火烧退蜂群,用雨衣把蜂窝包起来。他当场累的全身筋疲力尽,加上气温高,甚至都有点呼吸困难了。他一人扛着大蜂窝,坚持走到约十米远的河沟边,累的实在走不动了,就躺在河边昏睡过去,过了好一会醒来,才同大家一起归队。
机要参谋于传喜回忆说:对的,哪次我第一次吃蜂蛹,结果吃了后,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觉,浑身发热。全站一百多人吃了一餐蜂蛹,可想哪是多大一窝蜂蛹。
此事幸运的是,当时被大黄蜂叮蜇的最严重的刘老兵,半夜及时打了吊瓶,因他当时一直在树下烧蜂,一般人真受不了,他竟能耐的住蜂叮蜇,回营房后,多亏就医及时输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事后领导担心有人借题发挥,向兵站打小报告。第二天召开军人大会时,教导员赵声海说:捅蜂巢出发点是好的,我们替老挝老百姓做好事,但以后一定要及时报告,有领导,有组织,安全行动,下不为例。当天吃蜂蛹时,没人有说行为欠妥。
⑥ 【蛇蛋吃不吃】
饭后午休时,经常听树上蛤蚧咕咕直叫,大伙议论怎么抓能捉到?卫生所的任仕军卫生员正在午休,脚一蹬怎么凉冰冰的,揭开棉被一看是条蛇,吓得光脚丫跑了出来。
还有一次,我在炊事班到菜地收菜,看到一条长菜蛇钻到稻草里,揭开一看,发现了一窝蛇蛋,拿到炊事班煮熟了,不知谁说了句,什么蛋都可吃,唯独蛇蛋不能吃,吓得没人敢吃,哎,都扔了,白白辛苦一场。
⑦【营区寻色鬼】
有一天,全站人员列队,说是要接受外方检查。早饭后,一声哨响划破了晴空。全体集合,队前出现了老挝的村长,带着一名能歌善舞的美女。大家在一起欢渡过泼水节,下地干活,经常路过营区,见面常招呼:同志,你好!大家都熟悉。这次来干什么呢?只说找一名她要找人。到底找谁呀?大家默默大眼登小眼,一个个接受她的目视审查。
原来是她在河边洗澡,谁在偷看?结果没找到此人。寨子里的村长 (部落里的酋长)当时就煽了她一个嘴巴。在营房中间太阳地,划了个圈,让她原地站着谢罪,不准离开圆圈,这就是老挝的划地为牢。估计要等到太阳落山村长才会下令回去吧?美女一直站在太阳地里,我们见状怕她中暑,送水给她喝,领导叫她到房里休息一下,都不敢离开,此为划地为牢惩罚美女,站领导又见到村长后,一再说情劝说下,村长才让她下午提前回家了。
当时,如说是谁偷看了这位美女洗澡的站出来,否则,被她认出,可能军法问罪的话,胆小的人腿都会发抖吧。谁都怕她乱点鸳鸯谱,认错了人?张冠李戴不就完了?跳到南乌江里也洗不清哦。
后据了解,实际上是兰州军区某工程团机械连炊事班的到河边洗菜,正巧碰见美女在洗澡,美女穿着傣式筒裙,实际生活中,傣族美女换衣也是在水里换,从头往下换的,就看不到下身?这位战友并没有不轨言行。既然被美女盯咬上了,就难办了,故在她到该连辩认人时,已让那个兵提前回国内回避,并调离该连队了。
1978年5月这天,当我们打扫干净军营,要离开老挝,奉命回国时,村长(酋长)带着众乡親,喜笑颜开地来接收整洁的营房,一大片绿油油的菜地,几亩山地的包谷,那位名星美女带队领唱,手持鲜花的起舞,列队依依不舍的为我们送行。
【采桑子◎南乌江畔】
⊙望天树
筑路架桥南乌江
迎来送往
援老异乡
木棉花红映寮邦
后勤保障供应站
南乌江畔
山水梦幻
中老友谊地久天长
【采样编者】
孙胜权,男,党员,1955年10月9日出生。
1972年12月入伍。
1973 年1月后勤第111兵站勤务连战士;
1973年10月后勤23分部宣传队战士;
1975年6月任第111兵站第二供应站文书;
1978年12月,任114兵站第一供应站书记,兵站政治处干事;
1983年6月任兵站管理科协理员。
1972年1月至10月参与援越抗美战争;
1975年5月参加援老抗美筑路后勤保障;
1979年2月和1984年4月先后参与边境自卫还击作战。
1986年1月转业,陕西省医药工业研究所办公室主任,医药销售部经理等职。
(编者◎望天树)